Tuesday, May 5, 2015

黃金時代

信報財經新聞
P28 | 文化 | 圖文傳真 | 2006-05-08


  早幾天在藝術中心跟幾位朋友煲水,輾轉談到一個滴汗話題:香港文化的黃金時代,是否已經一去不返?

  這個問題,不好答。因為香港太大,時代太重,近幾年我已改口問一個我認為比較老實的問題:像我這樣的一個人,哪個時候活得最好?我自己的黃金時代在哪?

  答案,我猶疑過。有時我覺得年輕真好。年輕的我,聲大、力大、胃口大,不論談情說愛,還是反資反殖,全部都有「第一次」的蠻勁。但年輕的我,長期處於無人、無物、無知識的三無狀態,感覺其實相當灰藍。年長,漸漸人老色衰,但也學會凡事三思、關心別人、以和為貴。近年照鏡發現自己的眼神跟萬梓良一樣,少了狂傲,多了深邃,感覺頗為良好。

  因此我時常勸告自己,要保持年輕,又繼續年長,尋找一種既大聲又深情、能收能放的黃金境界。

  上星期日給《信報》寫稿,因為自選的題材太大太重,下筆難產,到廚房覓食待產。打開房門,頭上黑影一閃,有硬物掉在身上,看真,是一條鱷魚(對不起,其實是一條四腳蛇)!然後反彈三下,頭先着地,發足狂奔(我指那條蛇,不是我)。那一刻,我知道我的終極噩夢終於成真,我發出了肯定是我這一生人最大的一下叫喊聲。然後,很出奇地,我沒有走。我停下、三思。我對自己說,你很幸運。那條蛇沒有先斷其尾,再入你嘴,然後撩你氣管,咬你喉嚨。這次意外,牠OK,你OK,如果你做人肯善用蠻勁,定期站在黃線之外,遙望路軌,積極面對噩夢,生活其實可以幾OK。

  很快,我入定,然後帶着深邃的眼神,回房下筆狂寫,一口氣完成了那篇關於資本主義與人生的大義。

  香港文化是否光輝不再,我不知道。我知道我自己的黃金時代已經正式到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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