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May 5, 2015

兩張臉

信報財經新聞
P30 | 文化 | 圖文傳真 | By 梁款  | 2005-11-21


  過去兩個月,因為要做大事,四出找人碰面開會,各種晚間飲宴、清晨錄音、正午講座,能夠去的,都去了。結果我摸爛了不少陌生人的大髀,還摸到自己很陌生的一張臉。

  了解我的朋友知道,我怕人、怕狗、怕熱鬧。小六時,聽到中文老師說儒家哲學至高境界叫做「慎言」,之後我就很少跟鄰居說話。翻看家常老照片,我發覺自己經常雙手掩面,狀甚痛苦。

  大概因為我痛苦,我讀了很多書,慢慢還開始舞文弄墨,輾轉據稱成了「作家」。今天認識我的人,不少只看過我的文字。近來我轉行做了交際花;令到「字」和「人」終於合一,不少見面時的現場對話,教我抓破頭皮,又會心微笑:

  讀者甲:「噢,原來你這麽『後生』!」我:「見笑、見笑。」

  電台編導乙:「啊,你就是那個奉旨不回電話的梁款?」我:「Sorry囉。」

  讀者丙:「你的文章比你的真人有靈氣。」我:「其實我真人都好有靈氣的。」

  同事丁:「跟你共事多年,現在才發覺你原來寫文好鬼馬,但你個人……你個人好……嘻嘻」我:「……」

  直至今天,我還不知道我為人是否真的很嘻嘻。不過,我確認了三件大事:

  一、我其實不怕錄音,但真的很怕飲宴。

  二、一個人,兩張臉,不為多。

  三、公眾面譜與私人感覺許多時天南地北,又和平共存。我面容開朗,但感覺(經常無故地)痛苦,我也幻想肥彭原來害羞、毓民其實好靜,香港城市在每一條多嘴街背後,總暗藏兩三條孤獨巷。

  掩面、開顏、兩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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