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May 5, 2015

身 體

信報財經新聞
P28 | 副刊-文化 | 圖文傳真 | 2004-08-30


  過去幾個星期,深夜追看奧運,吃下許多磅車厘子,吐出了許多個「嘩」字。運動員衝線,我嘩。香港乒乓打入決賽,我嘩嘩嘩。游水項目運動員一字長蛇等候介紹出場,個個虎背熊腰、甩手踢腳,嘩嘩嘩嘩嘩。

  這一晚,倒在床上,嘩聲在頭頂盤旋,我轉身,想起了許多有關人類文明、身體和我那條大髀的故事。

  跟許多潮州男人一樣,我喜歡甩手踢腳,年輕時候,打過乒乓,玩過衝線,練成了一條粗壯的大髀,在顛峰時期身型跟照片中的男子有兩分相似。後來,我認識到做人要靠腦袋,不可以靠肌肉。我開始多讀書,少舉重,家裏的全身鏡長年荒廢,大髀變成一件只有跟陌生人開研討會時才拿出來摸的器具。

  這種重「頭」輕「身」的想法,跟我的髮型一樣,早已過時。不用奧運強燈照射,我已見到身邊男人的大髀愈來愈長,女人的大髀愈來愈滑。我見到新一代的潮州男人在大排檔打冷之後,個個修身練肉,然後苦學兩文三語,左推右攻,跨境覓食。二十一世紀的新人類,頭要大,身要軟,他們要為自己打造身體,令它能屈能伸,既懂生產,又擅消費,更樂意在陽光燦爛的日子,坦胸露臂,闊步人前。在他們的胸口,我見到新時代的奇觀射燈、私人欲望與身體規條。

  第二天,為了進一步了解人類大腦與大髀如何正在一齊被微型栽培發育的道理,到圖書館行了一趟。在書架的底層找到天書,爬起時大髀忽然發軟,然後眼前一黑,滿天星斗。那一刻,我知道我真的out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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